──凌晨兩點十五分。
我闔上抽屜,沒忘記裡面那把小而銳利的匕首。
不能鬆懈。
他就快回來了。
而我不知道他到底會做些什麼。
──凌晨兩點三十五分。
大門喀地被轉開,聽見混亂的腳步聲踏入,門被摔上。
空酒瓶落地的碰撞和碎裂聲,驚地我一時無法呼吸。
怎麼辦,他又喝酒了。
全身都在顫抖,失去了控制能力。
抽屜、抽屜、要記得自己的抽屜裡還有最後的救命符。
──凌晨兩點五十一分。
房門上的急促敲門聲已經維持好一段時間了,但就連冷汗滑落的速度都讓自己以為時光已然凝結。
「兔崽子!開門啊!」
「搞什麼鬼!忘了妳老子是誰是不是!」
緊抓著靠在牆邊的桌緣,手指用力到帶點麻痺感。
怎麼辦?怎麼辦?怎麼辦?
──凌晨兩點五十三分。
脆弱的門被強行破壞,木屑飛舞著,彷彿暗示著什麼。
那個太過熟悉卻也陌生的男人衝進房內,帶著濃濃的酒味。
他手上揮舞著破裂的酒瓶,尖銳的邊緣反射起房內微弱的光線。
讓一切變得更加刺目。
我能不能不要存在?能不能打從一開始就不要存在?
──凌晨兩點五十七分。
拳頭和酒瓶同時落在身上,原本貼著的OK繃,和塗上的藥全都失去意義。
紗布被扯開,還沒結痂的傷口再度被傷害。
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是血還是眼淚,或是那些尚未飲盡的酒。
為什麼要喝酒呢?
喝酒就能麻痺一切嗎?
如果能這樣的話,我也好想要喝啊。
可是,不管怎麼樣,媽媽都已經沒辦法回來了啊。
好痛好痛好痛。
──凌晨兩點五十八分。
被摔到桌旁時,終於想起抽屜裡的那把匕首。
伸手想找出它,手上腳上卻插滿酒瓶的碎片,一切都殘破到沒辦法直視。
痛到視線一片模糊,暈眩。
不行、我一定要在他過來之前把它拿出來。
好不容易握住了那把匕首,背上又是一記拳頭。
而在咳出血的瞬間,我咬著牙閉上眼,反手朝那個男人的胸膛刺去。
「王八蛋……!」
──凌晨兩點五十九分。
我發了瘋似的像忘了身上所有的痛楚,瘋狂地刺著那個男人的身軀。
眼睛前面一片模糊,什麼都看不清楚。
只知道要瘋狂地阻止他再站起來攻擊自己。
就算又被搧了幾個耳光去也絕對不放開手上的匕首,
那血的味道已經太腥太濃了,我什麼都看不到了。
已經沒辦法承受了。
已經連任何一拳都負荷不了了。
已經什麼都沒有了。
「嗚啊啊啊啊──!」
──凌晨三點整。
終於那個男人不再反擊,而我也同時失去所有力氣。
倒在地上,連痛的感覺都已經讓人開始覺得迷茫。
有什麼東西灼熱著不斷在眼眶附近流竄著,什麼都看不清楚。
索性閉上雙眼,希望這一切都能消失。
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,什麼都不剩,連意識都遠離。
──我終於,解脫了嗎?
「嗶嗶嗶嗶──嗶嗶嗶嗶──」
……咦?
「兔崽子,你還在混什麼!還不起來給老子準備早餐?」
為什麼我又醒過來了?
──早上七點十分。
而一切都是那麼殘酷地熟悉,像是已經排演過上千次。
破碎的門和紗布全都回到原本的模樣,就連傷口上的藥都還在。
到底要再幾次才能結束這一切?
還是,我今天,要試著不要闔上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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